接下来的日子，苏晓月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“甲方爸爸的毒打”。

范天逸对工作的要求近乎变态的严苛。一个数据标点不对，打回重做；一段文案不够精准，打回重写；甚至连PPT的配色方案，他都能挑出十几条毛病。

苏晓月和她的团队，几乎天天加班到深夜。微信工作群里，范天逸的消息永远是在深夜或者凌晨响起，言简意赅，直指问题核心，从不废话。

苏晓月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。她不止一次在闺蜜群里咆哮：“那个范讨嫌，他是不是机器人？不用睡觉的吗？！我怀疑他血管里流的是冰美式！”

闺蜜回她：“淡定，万一人家是看重你呢？”

“看重个屁！他就是在报复我泼他咖啡之仇！”苏晓月愤愤地戳着手机屏幕。

但骂归骂，苏晓月不得不承认，在范天逸这种高压式的“鞭策”下，整个方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完善、扎实。她虽然累得脱层皮，但专业能力确实被逼着提升了一大截。

接触多了，她偶尔也能窥见这冰山的一角之下，似乎还有点别的东西。

比如，有一次她凌晨两点多发过去修改后的文件，范天逸居然秒回了一个“收到”。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：“范总还没休息？”

那边显示“对方正在输入…”了好一会儿，才回过来两个字：“开会。”

跨国会议。苏晓月愣了一下，突然觉得，这个看起来高高在上的男人，好像也挺……拼的。

再比如，有一次团队里一个实习生因为家里急事，工作出了重大纰漏，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。苏晓月已经做好了被范天逸骂得狗血淋头的准备，但他了解情况后，只是沉着脸让她立刻组织人手补救，并没有过多追究那个实习生的责任。事后，他还让助理给团队点了宵夜和咖啡。

苏晓月喝着那杯暖融融的咖啡，看着电脑屏幕上他刚刚发来的、指出了几个关键性补救思路的邮件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。

这人，好像也没那么完全不近人情？

转折发生在一个周五晚上。

项目终于阶段性汇报成功，团队决定去聚餐庆祝。散场时已经快十一点，苏晓月站在路边等车，忽然看到不远处酒吧门口，一个熟悉的身影被两个人搀扶着，脚步虚浮，正是范天逸。他看起来醉得不轻，领带歪在一边，脸色潮红，完全没了平日里的精英范儿。

扶着他的那两个人眼神闪烁，一边东张西望，一边试图把他往一辆车里塞。

苏晓月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这情形，怎么看怎么不对劲。

“妈的，就当还你咖啡的人情了！”她暗骂一声，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，几步冲了过去。

“范总！”她大声喊道，一把挤开那两个人，挽住范天逸的胳膊，脸上堆起假笑，“哎呀不好意思，我来接我男朋友，他喝多了就爱乱跑，麻烦你们了哈！”

那两人愣了一下，显然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。

苏晓月不等他们反应，用力架起范天逸就往自己刚打到的出租车那边拖。范天逸很重，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，灼热的呼吸喷在她颈窝里，带着浓重的酒气。

好不容易把他塞进车里，苏晓月自己也累出了一身汗。她对司机报了范天逸公司的地址——她只知道这个。

车上，范天逸似乎清醒了一点，眯着眼睛看她，眼神迷离：“……是你？”

“不然呢？”苏晓月没好气，“范总，下次应酬带个助理行不行？要不是我，你今晚可能就被卖到缅北去了！”

范天逸没说话，只是靠在座椅上，闭着眼睛，眉头微微蹙着，看起来很疲惫。车窗外的霓虹灯在他脸上明明灭灭，削弱了他平时的锋利感，竟显出几分……脆弱？

苏晓月的心，不合时宜地跳快了一拍。